“爸爸一生最惦记的是他的学生”
爸爸在弥留之际向我们提出唯一的请求,就是能与他的学生每人进行30分钟的谈话,以表达对他们的希望。……爸爸对教育事业的执著追求,对生命、对人生的无比眷恋和热爱,将永远感染着我,激励着我和他的学生。
——摘自孟菲给胡锦涛总书记的信
在孟二冬人生的最后一个月,孟菲与妈妈几乎是寸步不离,一起陪伴他走过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。
熟悉孟二冬的人,都知道他是个乐观刚毅的人,他一直坚信自己的病能治好,所以,他执意不为妻女留下任何遗言。而他去世前最后两次谈话的主题是学生,他在弥留之际想的还是学生。
孟菲清楚地记得爸爸最后两次谈话的内容:一次是问他最着急的事情是什么?他说自己带的几个学生要毕业,心里着急,惦记着指导他们的毕业论文,要为他们制定研究方向和毕业论文框架。还有一次是北大中文系党委书记蒋朗朗来医院,当时孟二冬刚刚按过镇痛泵,昏睡了过去,蒋朗朗就在旁边等了半个小时。孟二冬醒来后,就跟蒋朗朗谈起今年报考自己博士的学生。对于今年报他的博士有几个人、分别叫什么名字、他们每个人有什么特点、他们的硕士论文做了什么等等细节,孟二冬都了如指掌,记得很准确。那次谈话谈了半个小时,孟二冬吐字竟然很清晰,蒋朗朗当时还开玩笑说:看这镇痛泵按的!昏迷了半个小时头脑还这么清晰!
那两次谈话之后,孟二冬的病情很快恶化,他的双耳逐渐失聪,吐字非常困难,经常处于昏迷状态。孟菲与妈妈一起回忆了爸爸弥留之际最后的、珍贵的几句话:
4月15日晚8点30分左右,爸爸醒了。那时候爸爸一直使用镇痛泵,眼睛看不见了,舌头也卷,说话不清楚,“几点了?”爸爸问。得知时间后,爸爸断断续续地说,“打电话……每人30分钟……”,还用手比划说:“快……快……快!”看得出挺着急。我们在北京没有什么亲戚,我知道爸爸指的是他的学生。天亮了,我们把他的学生找来,可从那以后,他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。4月22日,他永远地离开了。
这对孟菲与耿琴来说,是个遗憾,却一点都不奇怪。因为日常生活中,孟二冬就是这样一名把学生放在心头的教师。孟菲说:“其实,我很羡慕爸爸的学生。爸爸一生最惦记的是他的学生。”
孟二冬生病住院期间,孟菲正好也面临做毕业论文。她有两个选择,一个是唐代边塞诗歌,以前曾就此做过学年论文;一个是语言学类的选题,照说第二个选择符合她研究生报的专业,但那段时间她整天跑医院,没有时间查资料、对语言点现象进行调查。所以还是选择了第一种,孟菲在纸上写给爸爸看,“我的毕业论文还写唐代边塞诗歌”,他只是“嗯”了一声。
按理说,精通古典文学的孟二冬,应该是孟菲毕业论文最好的辅导老师。
孟菲说,从小时候起,她就记得家里最热闹的时候就是爸爸的学生来,他们围坐在一起,聊古典文学专业,谈某一个作家的作品或生平轶事,说得很开心,时常爆发出大笑,那肯定是爸爸幽了一默!“可他的学生一走,他转身就到书房了。”孟菲有些嗔怪。
孟二冬对自己著作的要求是,如有一点可能,就绝不会采用第二手资料。孟二冬希望自己的弟子也能做到这一点。每次学生的论文答辩,孟二冬审阅的论文里,总会夹着密密的纸条,每张纸条上都是他大量具体的修改意见,甚至指导本科生做学年论文,也一丝不苟,认真辅导,连一条注释也要推敲,他还亲自为学生查找资料。
孟二冬的事迹被媒体关注后,很多人才开始认识这位可敬可爱的教师。实际上,一名时刻把学生放在心头的教师绝不仅仅是“异彩一现”。记者在1990年《烟台大学校报》上看到一篇文章,里面讲了十几年前作为教师的孟二冬:“1989年5月,他带中75班到海阳县实习。学生分散住在四五个点。每天,他要骑自行车跑一百多里的丘陵坡路,去辅导学生的实习,去关照他们的生活,从未叫苦、叫累。做班主任刚刚一年,中75班成了全校的先进班级。今年,专程返校来看望他的学生临走时紧紧握住老师的手留下这样一句话:‘大学时能遇见您,是我一生之大幸。’”
怪不得,无论是在安徽宿州,在烟台,在北京,还是在新疆,无论怎样的学生,都留恋着“孟二冬”这三个字。